一句誓言他为烈士战友照顾家人四十载

一句誓言，

他为烈士战友照顾家人四十载

2024年清明节，退役老兵闻永仕再次来到云南金平烈士陵园，为战友扫墓祭奠。“老战友，我又来看你了。”闻永仕凝望着战友的遗照，眼神仿佛透过了时空，回到了与战友立下誓言的那一夜……

“我们哪个没有牺牲在战场，我们的父母就托付给他了。”1979年，中越边境战云密布，即将奔赴前线的一夜，几位东兴区籍的解放军战士相约立下誓言。闻永仕感慨不已，一句誓言，他坚守了一辈子。

闻永仕（左一）

保家卫国，战友牺牲

1976年冬季，东兴区108名大好青年参军入伍，闻永仕和双桥镇的郭连斌被分配到教导队，原本两个互不相识的战友就此相识，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战友情。

“郭连斌是高中毕业，那个年代是知识分子，他人也非常勤奋，首长交给他的任务都圆满地完成，后来他被组织上任命为教导队文书。”闻永仕说。但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并不太平，由于越南在边境多年挑衅，多次制造摩擦，屡屡发生打死打伤我国边民和学生流血事件，中国决定开展对越自卫反击战。

郭连斌（左一）

郭连斌和闻永仕毅然选择奔赴战场，报效祖国。“当兵不打仗等于白当兵。我跟组织上说好了，要去战场！捍卫祖国就在今朝，如果能活着回来，就接受组织安排。我们哪个没有牺牲在战场，我们的父母就托付给他了。”郭连斌告诉闻永仕。

1979年2月中旬，作为侦察班长的郭连斌随小股部队渗透越南，侦查敌情，在越南老口岸检查站发生遭遇战，激战一番后，部队成功抓住俘虏并撤退。但激战中，郭连斌与同班战友孟宪刚（山东人）不幸牺牲，战后郭连斌被追授一等功臣、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员。闻永仕是在战友的通知下得知这个消息。“我去看的时候，郭连斌和孟宪刚都牺牲了，太可惜了。不过战争就是这样，我们都写了血书的，有心理准备。”

2月24日，闻永仕和战友在攻克无名高地打穿插战时，被敌人子弹打中，左肋骨贯通受伤，右背肩部被弹片击伤，左手食指被炸断，身上鲜血直流，英勇的闻永仕抱着“轻伤不下火线”信念，当即用急救包包扎伤口，端着枪继续战斗；在2月28日的激战中，闻永仕被敌人击中左胸部受伤倒地，右手中指又被敌人埋在土中的竹杄插断；被战友抬下阵地，送往后方医院治疗，医生告诉闻永仕“敌人的子弹离你心脏仅仅0.5公分。”

代友尽孝，无怨无悔

战争结束后，闻永仕休假探亲，探望了郭连斌的家人。作为家中顶梁柱，郭连斌的牺牲让他本就困难的家庭更是艰难。“他父亲是植物人，硬挺挺的，背起来直直的，就像根柴棒棒。他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，弟弟在读书，妹妹都没得工作。”偌大的家庭，只有郭连斌母亲一人苦苦支撑，以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。

郭连斌（右上）

“我也是头一次知道郭连斌家里这么困难。我忘不了我和他生死相交的战友情谊，更忘不了战前相互许下的诺言；既然我活了下来，我就义不容辞照顾郭连斌的父母。探亲时我照顾了他家人几天，走的时候，他母亲看我的眼神，感觉我就是她儿子一样。”闻永仕心酸不已，打定主意要奉养战友双亲。回部队后，因为优异表现，闻永仕被组织推荐去步兵学院进修，但他一想到自己进修提干了，会长期在部队工作，郭连斌的家人没得人照顾了，于是就向部队首长申请提前退伍。1981年底，闻永仕退役，被安排在东兴区供销社工作。

也是缘分使然，同年，在组织撮合下，闻永仕与郭连斌家小妹郭连书喜结连理，他当即把郭连斌父母接到家中照顾。“接到身边才好照顾，两位老人家年纪都大了，虽然生活可能困难点，不过能克服。”闻永仕如是说。

克服困难，尽孝二十载

“岳父身体不好，一个月医药费就要一百多块钱，在当时，我和妻子、还有岳母的工资加起来还是有缺口。只能到处借钱，那些年借的钱直到近年才还清。”生活的重担超乎想象，闻永仕咬牙坚持，重情重义的他依然没有放弃当年的誓言。

不过父母家人的理解和支持让他暖心。“我跟父母说了我的打算。他们直接说，我们不需要你拿钱，你就好好照顾战友的家人！”时光荏苒，闻永仕精心照顾岳父，直至其1988年才安然辞世。

闻永仕与郭连书

时间一晃来到了1997年，那一年，供销社倒闭，闻永仕失业了，家中没有经济来源，岳母的身体欠佳，为了撑起这个家，他决定留妻子在家照顾岳母，自己外出打工挣钱养家。“那几年什么工作都干过，保安、保洁、环卫。岳母身体不好，我要让她颐养天年。”闻永仕如是说。

当年的誓言，闻永仕一直记得。闻永仕精心赡养照顾岳母，直到老人家2002年离世。至此，闻永仕已经照顾郭连斌双亲二十余年，这些年里，他俨然成为了郭连斌家真正的顶梁柱。“不谈什么后不后悔的，这一切都值得。”如今，闻永仕回忆当年的决定，只有完成心愿的欣慰。

但闻永仕与郭连斌家的故事还没有结束。

不忘誓言，照顾小舅子

在闻永仕与郭连书结婚那年，郭连斌家的小兄弟郭连俊只有12岁，闻永仕也极其照顾小舅子，供他读书至高中毕业。毕业后争气的小舅子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锅炉工，娶妻生子，生活也幸福。然而天有不测风云。“他们一家应该是有遗传病，小脑神经有问题，岳父成了植物人，小舅子也变得神经兮兮的，没法正常工作。”闻永仕十分惋惜。

后来，郭连俊病情越发严重，脾气变得暴躁，嗜酒成性，致使妻离子散。“我很多时候不在家，就让妻子去照顾小舅子，送一些钱和吃的，太可惜了。小舅子都这样子了，我们不照顾他谁来照顾呢？”闻永仕说。

嗜酒成性的小舅子很快耗尽了存款，没钱买酒，就上街拦熟人要钱，说“找我姐夫要钱”。街坊邻居都了解他家的情况，见面了也只说一声，至于钱很多时候也就不要了。“你也是够辛苦了”，熟人总是说。不过闻永仕坚持把小舅子借的钱给还上了。“不能不认账噻”，他说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闻永仕一直照顾小舅子，直到他2020年去世。

时光一去就是四十余年，闻永仕照顾了郭连斌家人也整整四十多年，不忘初心的他只觉得“这是我该做的”。在政府为他置办的安置房里，郭连斌烈士的一等功臣牌匾高高挂在客厅最显然的地方，闻永仕一抬头就能看到。在牌匾的右侧，是视野宽阔的阳台，下面是连片的居民楼，在解放军的保护下，人民和谐悠然地生活着。

“郭连斌21岁就战死了，我班牺牲的战友也多。我福大命大，活了下来，我就该照顾战友的家人。我比他们还多活了几十年，看到中国发展地这么好，我们的付出很值得。”闻永仕说着，眼神仿佛透过了时空，回到了与战友立下誓言的那一夜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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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  文：谭琦琪

编  辑：

谢晓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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